11:27pm
心電圖出現了微弱的電流。
「好啊，心室震顫！ 大家退後，Clear！」，麥可大喊。
「澎！」，電流又一次通過了艾利森的身體，衝擊心臟，重新起搏。
這時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往甦生一區移動。
11:28pm
年輕的護士，帶著一個年約五十的中年男子，走到甦生一區的門外。
護士長迎上去，擋住中年男子，小聲地說著什麼。
11:29pm
半闔上的眼，眉毛不協調地扭曲著。
像是從一個深沉的夢裡醒來，眼睛再一次張開，似乎意味著意識的再恢復。
在經歷了二十分鐘的急救之後，瞳孔重新尋找焦點。
「應該是全身都分崩離析般的痛吧，只是以目前的狀態，早已呈現不出痛楚的表情。」
「這二十分鐘裡，那雙眼睛的背後，看到了什麼景象？」，丁醫師心想。
「你父親在門外，請他進來嗎？」，丁醫師對著艾利森說。
他看到伸直的手指。
「拿毯子來，好好蓋住她受傷的部位。 把地上的血跡蓋住，並且換個可固定的氧氣面罩。」，
丁醫師吩咐身旁待命的護士，自己拿起沾了生理食鹽水的紗布，擦拭掉艾利森臉上的斑斑血跡。
丁醫師吩咐身旁待命的護士，自己拿起沾了生理食鹽水的紗布，擦拭掉艾利森臉上的斑斑血跡。
一條白色的毛巾，蓋著艾利森左側的頭部。。。
丁醫師走向中年男子，眼前的男人，頭髮斑白而稀疏，圓圓的胖臉滿佈鬍渣，粗大的手每個指節突出發白，看的出不少細細的疤，緊緊交叉互握的雙手和指甲上滿是油汙。
「我是她父親。。。。。」
「內人早逝，我只剩下這個女兒了。。。」，
講完這句話之後，男人顫抖的嘴唇再也發不出完整的單字。
「我帶你去看她，她狀況很差，無法說話，但是你可以說話，我想她的左手會有反應。。。」，丁醫師用清楚的語調，在一分鐘的時間內，解釋了剛剛發生過的事，撥開幕廉，把男人帶進甦生一區。
11:31pm
清空的甦生一區，只剩下男人和丁醫師，以及睜著雙眼凝視前方的艾利森。
男人出現在視線裡的那一刻，丁醫師看到艾利森的瞳孔微微放大。
一瞬間，艾利森的左手，觸電似地動了一下，在還沒有誰開口之前，視線開始渙散。。。
方才眼中堅決的神采，此刻在艾利森雙瞳裡如退潮般消逝，胸口停止起伏，那時監視器的警報聲大響。。。
11:36pm
這一回，蜂湧而至的急救小組，只嘗試了五分鐘的時間。
護士長衝上去掀開胸前毯子的一剎那，丁醫師看到男人瞬間僵硬的身體，在距離床尾一公尺左右處，動也不動。
生命的最後五分鐘，或許吧。
闔上眼皮的那一刻，丁醫師看著艾利森右側的臉蛋，「十七歲，真是美麗安詳的臉龐，像睡著的小天使。」，他想起自己的女兒。。。
急救終止的那一刻，男人早已跪倒在地，淚眼矇矓而看不清的視線，或者是一種幸福。
有些事情，人最好一生都不用看見。。。
隔天，醫院主管辦公室。。。
「你他媽的到底在想什麼！ 那種Case，到院以後做做樣子，然後做死亡判定就是了。 你他媽的居然急救了三次，並且沒有插管！ 還做胸腔引流，甚至心包引流，你要不要順便練習一下怎麼開胸，要不要幫那小女孩換顆心臟，還是換顆腦袋？」，丁醫師對面的行政主管，正衝著他大吼。
「你幹這行這麼多年，難道搞不清楚什麼人有救，什麼人沒救？ 上次你做心包引流是幾年前的事？ 你是什麼東西？ 心臟科主治？ 胸腔外科主治？ 神？ 萬一人家告你醫療過失怎麼辦？ 你怎麼解釋不是自己把病人弄死的？」
「醫院請你來，是請你來做事，不是要幫你打官司的！ 重大車禍本來就是會死人，你別插手不就得了，這世界本來就他媽的天天要死人！ 你到底懂不懂？！」
「這下好了，重大車禍還得法醫來驗屍，大家走著瞧！」
「我認為在那當下，我能幫她的，就是維持她的生命，給她一個機會與父親道別。 我只是不想她遺憾。」，
丁醫師聳聳肩，輕描淡寫地說。
丁醫師聳聳肩，輕描淡寫地說。
他本來就不期望和一個成天坐在辦公室吹冷氣的官僚能有什麼互相理解的餘地。
「什麼狗屁遺憾，你自己去和法官和陪審團說吧！」
「我相信，即使他們把我告上醫療倫理委員會，我一樣站的住腳。」，丁醫師不在乎的口氣。
「去你的，你慢慢寫自己的書面供詞吧！」
「沒關係，老子有的是時間，反正我不幹了！」，丁醫師說了這句話，心中無限的爽快。
「不過你人還不錯，咱們也合作了不算短的日子。 希望哪天您要是出車禍，救您的醫師也有如我般的道德良知，盡量延長您彌留的時間。」，丁醫師哈哈大笑。
他的雙眼，直視著這個昔日一同熬夜苦讀，在醫院實驗室裡一同詛咒頂頭上司的同窗。
那年他決定出外流浪的日子，昔日同窗回到大學，攻讀公共衛生博士。。。
原來人，換了位子也會換了個腦子。。。
原來當了官僚，雙眼的後方，會換成狗的腦子。。。
他的雙眼，直視著這個昔日一同熬夜苦讀，在醫院實驗室裡一同詛咒頂頭上司的同窗。
那年他決定出外流浪的日子，昔日同窗回到大學，攻讀公共衛生博士。。。
原來人，換了位子也會換了個腦子。。。
原來當了官僚，雙眼的後方，會換成狗的腦子。。。
“Go fuck yourself!”，醫院主管破口大罵。
“Well, precisely what I am going to say to you. Haha.”，
丁醫師走出辦公室，走過長長的醫院走廊，出了醫院，頭也不回。
室外陽光燦爛，刺痛他徹夜未眠的雙眼。
丁醫師走出辦公室，走過長長的醫院走廊，出了醫院，頭也不回。
室外陽光燦爛，刺痛他徹夜未眠的雙眼。
「跟死神討取的時間啊。。。 總是一種渡秒如年的痛。。。」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