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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好久沒有寫這個系列的文了。
今天才發現，上一篇關於圍棋的文，竟然是2007年。。。
那時是自己棋力的高峰，然後忙了，懶了，追逐著其他生活瑣事的同時，棋力一天天走下坡。
圍棋之於我，是個無心插柳的小興趣。
在出國唸高中，突然多出大量時間之後，一個奇怪的理由刺激之下，培養出來的興趣。
在那之前對於博奕遊戲，大多是局限於麻將，撲克牌這兩項。
因為那可以賭錢，以往住在台灣鄉下，打麻將幾乎是壞小孩的必備技能。
小學就會打麻將，唸完國小就能上大人的牌桌當代打，身邊的朋友也幾乎每個都會打麻將。
在開賭場的朋友家裡，逢年過節，就是小孩自己樓上一桌，大人樓下自己也一桌。
連鎮上的條子叔叔都會一塊兒上場，有公權力背書，絕對不用怕被抓。
全都在賭錢，金額大小不同的差別而已。
偶爾也會互相找代打，一年總有兩三次，會打得天昏地暗，通宵達旦。
小時候的膽子，有一部份就是在牌桌上被訓練出來的。。。
至於象棋，西洋棋，會則會，但實則一竅不通。
擺上棋盤，那絕對是被老將修理著玩的。
後來出了國，混在一起的台灣小孩，或許是物以類聚，也全都會打牌。
最經典的是，前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的朋友，早上開著車來到學校。
在認清了自己處於無法上課，但卻可以打牌的情況下，載走了全部的牌咖翹課去打牌的日子。
一個班級上課，在國外，也還不到二十名學生。
他一車載走八個，下午老師課堂上剩下幾隻小貓。
不曉得要是老師知道，他的學生們翹課其實是去打牌賭錢，心裡是何感想?
但是在這地方，高中生的時間實在太多，總得找點東西消遣。
麻將得有四咖才打得起來，實在麻煩。
橋牌，大老二也好不到哪裡去。
而有天，總是翹課的社團活動時間，來到了學校的棋藝社。
是的，我的確是選了棋藝社。
不過那跟興趣一點關係都沒有，只不過是管棋藝社的化學老師很好欺負，也不會點名。
翹起課來不費吹灰之力，更不用費神寫個假條還要偽造我老爸是王永慶的簽名。。。
(反正誰知道，後來老師乾脆叫我假條簽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他一樣受理。。。)
進到社團教室，看著學生幾乎全都翹光光，冷清清的棋藝社，還有看來可憐兮兮的化學老師。
化學老師是個超級宅男，而且脾氣好又容易被學生欺負。
你要是私下問他書本上的課題，問的深入點的，他都完全沒問題，論書本上的知識，他真的很強。
可是你要他去對付腦殘高中生，他就完全不行。
他的課堂上，總是垃圾滿天飛，有些學生是垃圾拿了直接往他頭上丟。。。
完全維持不了秩序。。。
那天不知哪根筋不對，突然想找老師下棋。
我知道他西洋棋接近是專業級，自然不會自討沒趣。
我知道他也會打麻將，可是我相信這社團裡，不會有兩個以上會打麻將的社員。
更何況我不知道怎麼讓他跟我賭錢。。。
象棋我很爛，何況他西洋棋很強，思維方式差不多的象棋，應該我也不會是對手。
於是我把棋盤翻了面，「老師，咱們來下盤圍棋。」
他挑了挑眉，看起來非常興奮，「我很久沒下圍棋了，難得你有興趣，咱們就來下一盤。」
「老師我要拿白。」，不知天高地厚的我說。
「可以，那我拿黑。 太久沒下了，我下到最好的時候是二段。」化學老師很謙虛的說。
當時的我，對於圍棋的認識，只知道怎麼提子，與基礎死活。
對於佈局，棋型，定石，手筋，收官，完全完全一竅不通。。。
什麼是二段? 對於那個棋力代表的意涵，也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反正，老外嘛，你真的會下棋嘛?」，我心想。。。
開局後五分鐘，我完全搞不清楚老師在幹嘛，「這人怎麼這麼溫吞。」。。。
下了約五分鐘之後，開始感覺到怎麼下怎麼不順。
尾盤算算，「Fuck，我我我，有活棋嗎???」
被修理的灰溜溜。。。
老師還是很和善，看不出啥火氣，「有空咱們再來下下，難得你會對下棋有興趣。」
他完全不曉得，我只是沒事做，想耍他玩玩。。。
就在那一次之後，下完那盤棋，我就翹課了。。。
衝到中國城裡，買了生平第一副圍棋。
回到家裡，找來當時的台灣人室友。 人家是當完兵退伍，大了我好幾歲的大哥哥。
不過因為他長的一付娃娃臉，我也一向對他沒大沒小。
「來來來，要不要跟我下棋，我們來學圍棋」，我興沖沖一頭熱。。。
「好耶。」好死不死，那傢伙居然剛剛好也想學。
兩個初學中的初學，就在棋盤上亂丟了起來。
圍棋的規則，其實非常簡單。 一塊棋，有兩眼就活，沒有就死。
棋盤上有361個點，隨你高興擺哪兒就擺哪兒。。。
規則越簡單的東西，限制越少的遊戲，其實越難。。。
這個遊戲教會了我這個道理，是自己後來才學懂。。。
兩個人從那時候起，幾乎每天晚上都在下棋。
那時候的棋，現在想起，真是可愛又汗顏。
完全沒有章法，不管佈局，甚至不懂死活，連最後的算地都亂來。
我們不知道什麼樣的棋型是好，不知道怎麼樣點死對方的子，連什麼叫雙活都不知道。。。
如果說，連規則都不懂的棋力是三十級。
那麼我想，當時我們的棋力，應該約十八級。。。
但基本上，十級之前的棋力，大概是沒有什麼差別。。。
大概這樣下了一個多月後。
實在忍不住，想要提高自己的勝率。
開始叫人從台灣買棋書寄過來，開始鑽研了起來。
不看還好，一看不得了。。。 發現自己實在愚蠢到無可救藥。
原來第三線上可以拆二，要連結還有小馬步飛，大馬步飛。
原來棋子的效率有更好的方式去發揮。。。
自從開始有了第一本圍棋書，跟室友的差距瞬間就拉開一大截。
室友發現了這個現象，磨著我要解釋，然後棋力又追上來。
然後我開始學會點手，學會非常基礎的佈局，手筋，以及定石。
不是那麼熱衷看書的室友，很快就追不上了。
於是某個星期三的下午，我又回到了化學老師面前的棋盤。
這次再也不敢有輕視之心，默默地拿起了黑子，又被老師砍的一蹋糊塗。。。
不過這次找老師的主要目地，是打聽本地棋會所的地點與聚會時間。
我需要更多的對手來磨練，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書本上學到的手段，拿到棋局上去應用。
當年棋會所聚會的地方，是市中心一所教堂改建成的餐廳。
固定在每個星期二晚上聚會。
沒有講學，只有對奕。
反正當時的自己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圍棋講學，很自然的就接受了這種型態。
會所裡的會員，稀奇古怪，有七十幾歲的羅馬尼亞老頭，有留著山羊鬍的中年水手，留著大鬍子的大學助教，大學微生物助教，剛離婚的足療師，上海來的博士生，日本退休老頭。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迷上圍棋，更沒想過，自己的棋力是被這些人磨練起來的。
即使是最熱心教導我的日本老頭，咱們也得靠英文來溝通。
不過這些人都不錯，很快就接受了我成為他們的一份子。
或許是會所的人口稀少，尤其能看到年輕的面孔更是難得吧。
畢竟此地是圍棋遊戲的沙漠。。。
加入棋社的第一盤棋，資深會員們派了二級的水手上場測我棋力。
被打的稀哩嘩啦，鼻青臉腫，不在話下。
水手說，「你從九級開始下。」
九級能下分先的對手只有八級的羅馬尼亞老頭，對上其他人都得被讓子。。。
當時社員棋力如下，羅馬尼亞老頭八級，大鬍子助教三級，水手二級，微生物助教一級，足療師二段，上海博士生三段，日本老頭四段。。。
偶爾出現的職校教師二級，台灣老頭三段，韓國大叔五段。
就算被讓子，我一樣不曉得如何發揮被讓子的優勢，照樣被打的吸哩嘩啦。。。
入社的前一個月，只有羅馬尼亞老頭很願意跟我下(因為他太弱。。。)，還有水手先生偶爾輸了幾盤棋之後，願意來贏我幾盤棋，算是幫他重建信心。。。
實在可惡，於是回家去看更多的棋書，學更多的定石與手筋。 順便痛宰室友重建信心。。。
然後棋力開始往上漲，一個月後，終於可以順利打趴羅馬尼亞老頭。
三個月之後，可以跟水手先生分先對著幹。
半年之後社內比賽，打趴社內所有的級位對手升段。
過程中，常常纏著水手先生下棋，有時下的太晚錯過回家的公車，還得勞煩水手先生送我回家。
要是當晚把他打趴，還得聽他抱怨，被稱為刁鑽的小孩。
還有博士生先生也常常送我回家，博士生人很好，在他的幫助之下，順利註冊上了圍棋網站。
從此不怕沒對手可以練棋，雖然在三級階段小小地卡了關。
拜網路圍棋訓練之賜，也順利往上突破。
不過準博士先生很愛賭，晚上搭他便車的後遺症，是得先陪他去賭場玩吃角子老虎。。。
印象中，他從來沒贏過。。。 真是的，反正都要輸的，幹嘛玩吃角子老虎。
準博士先生在棋盤上宰殺對手，宰完了再去被吃角子老虎宰。
乾脆直接輪盤丟一丟，輸乾淨好走人才是上策。。。
升上段位之後的對手，感覺跟級位時的好戰好殺開始有了差別。
落子之間，思考的時間拉長了。 以往和級位對手對抗時，半小時分勝負的情形漸漸消失了。
一盤棋從開始到結束，耗掉一個小時以上變得稀鬆平常。
以往面對級位對手，大概只需要中盤戰鬥仔細算計，中盤下完，勝負大概就分出來了。
進入段位，發現中盤戰鬥的算計需要更仔細，更加細膩的思考，加倍耗損集中力。
攻擊的算路變深了，要織上更綿密的網，更仔細包裝過的陷阱，才能讓對手上當，落入自己布好的局。 那種將對手一舉成擒的滋味，是那個等級的對弈裡，最具醍醐味的享受。
初期的段位，大概就是這種情形。
升上初段後大約一年左右，終於可以和足療師下分先。
這時候，三段的台灣老頭開始頻繁的出現在棋社。
日本老頭也開始會找上門來下棋。
這個階段，依靠細算，使用勝負手的暴力棋，開始變得不足。
因為對手們即使上了當，也通常不會呆呆的越陷越深。
短兵交接時，一查覺狀況不對，馬上就會抽身而退，很難將戰果擴大到對手投降。
當時自己的棋風，非常依賴中盤戰鬥。 簡單說，就是完全的細算暴力。
那時下的棋，鮮少下到收官結算。 通常是其中一方崩盤投子。
不過那三人，要在中盤就搞死他們，在當時有點難度 (當然以今天的自己來說，是還蠻簡單。)
中盤只要弄不死對手，接下來的終盤收官，那我又是慘兮兮。。。
常常中盤的領先局面，就在收官的階段，被一點一滴的追回來，然後在結算時輸掉。。。
於是，只好開始重新學習定石與收官。
第一次把整個下棋的風格打掉重練過。
第一次把整個下棋的風格打掉重練過。
學習自己不擅長的東西。
這是棋風改變的階段，下棋的人最清楚那個過程的痛苦。
這是棋風改變的階段，下棋的人最清楚那個過程的痛苦。
要克制存在於上一個風格時期的衝動，忍住不去使用自己擅長的武器。
放開情緒與偏見，去看自己原來不在意，或者不足的面向。
學習所謂的正兵作戰。。。
我認為，這方面，自己並沒有做的很成功。
或許說，沒有這麼多的時間去練習。
我的棋力，約兩年前達到了高峰。 那是成為初學後的十三年。。。
(若是從小就開始學的話，這個過程應該會很快吧，絕對不會是漫長的十三年。。。)
足以打垮日本業餘六段，可以被他們業餘七段讓先的程度。
只是就算是在高峰期，我的正兵作戰依然夠不上高段棋手的資格。 只能算是初級生。
(碰上像塞ㄟ和笨雞這種真正的業餘高段，還是只有被宰的份。。。)
只是就算是在高峰期，我的正兵作戰依然夠不上高段棋手的資格。 只能算是初級生。
(碰上像塞ㄟ和笨雞這種真正的業餘高段，還是只有被宰的份。。。)
還好在那時，窺見了高段的世界。
在哪個位置上，對奕是無聲的對話的世界。
很有趣的溝通方式，互相能理解對方落下的子所包含的意義。
好奇妙的風景，透過盤上的子，看到對方心中思考的東西。
只是早已發現，要維持在那個等級的棋力，自己需要幾乎每天下棋，專心下棋。
要再往上走去，就會需要指導老師，需要瀏覽學習更多書本上的東西。
我沒有那種資源，也不可能成為職業棋手，更不會靠這一行吃飯。
加上工作雜事繁忙，於是荒廢了的棋盤，棋力開始走下坡。
但是之於我，圍棋依然是個很棒的遊戲。
充滿了哲學思考，想像空間，還帶有藝術性。
很開心，能夠窺視到高段世界的風景，那個世界的競賽法則，永久地改變了自己的思考方式。
每次逛書局時，棋藝這一部分，也總是一個停留的區塊。 尋找新的思維。
寫了半天，不知道自己在寫啥。。。
或許就像自己最近的下的棋， “不知道自己在下啥。。。”
以下，節錄幾段我塞ㄟ的名言
1. 能幹掉就要幹掉。
2. 我們只是在比誰犯的錯誤更低級。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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