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silar Artery Thrombosis, 面積非常大, 快點準備Metanephrine, 準備電擊!”
紐文醫師帶著病患從CT回來了, 他似乎看到了很不妙的東西…
(Basilar Artery Thrombosis, 提供腦幹養分的主要動脈血管出現大面積的血栓, 這裡有呼吸中樞, 大腦控制身體其他器官的管制中心都依賴這條血管供給養分. 這裡出現大面積的血栓, 這非常非常的不妙.)
回到甦生區時, 監視器上的血壓已經開始往下猛掉了, 108/62, 96/58, 76/44….
輸液速度加快, 心跳從之前的96/min, 開始往上跑, 摸不出脈搏, 心電圖曲線開始變平…..
連VF都沒有, 眼看直接就是Pulseless electrical activity 然後就要Asystole
這病人的身體, 衰敗的速度好快, 完全措手不及.
進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 從意識衰敗到瀕死…
強心劑已經打了下去了. 目前瞳孔呈現一大一小, 無光反應.
我站在病床旁邊, 準備開始心臟按摩. 身後兩個護士等著接手.
我看到病人緊閉的雙眼, 兩行淚水流了下來. “完了…” 我心裡想.
“你就這樣放棄了嗎?” 我心裡問著這個病人.
紐文醫師在指揮著每個人的動作.
瓦盧那醫師盯著螢幕上的CT, 和初步血液報告, 正在跟電話另一頭的神經外科主治醫師講些什麼……
心電圖呈現Pulseless Electrical Activity
“該上了…” 我心裡想, 雙手已經放到病人胸口上, 準備弄斷他的肋骨了.
(以這情形, 如果要甦生這個病人, 天曉得要往他心口壓上多久…)
“等一下, 拔管吧. 全都拔掉, 讓家屬進來.” 耳邊傳來瓦盧那醫師的聲音…
所有正要撲上去的甦生組成員, 全都停了下來, 一瞬間令人難以忍受的沉默佈滿整個甦生區.
“夠了, 拔管吧! 這是我的決定! 拔完之後把床背立起來, 讓他斜躺.” 這時瓦盧那醫師已經掛上電話, 對我們講完之後, 走出了甦生區, 向家屬們走去.
紐文醫師沒說什麼, 面無表情. 開始拆除病人的氣管內管.
護士長開始拆除尿管, 吩咐其他護士撤走所有的點滴, 把床背立起, 然後拿了厚厚的床單, 擺到病人胯下.
我走下了心臟按摩的位置, 洩了氣一般地走到一旁.
心電圖呈現了很長的一直線 “Asystole”.
最後病人身上被蓋上了背單, 蓋住了剛剛戰鬥的痕跡, 面向前的臉孔, 表情不再扭曲.
布簾被推開, 家屬們都走了進來.
而我們出去, 剩下了瓦盧那醫師和護士長留下.
出去之前, 我看到了老太太, 抱住了老先生的頭, 緊緊地抱在懷裡, 輕輕地搖啊搖的.
“唉…” 我對著跟我交情不錯的紐文醫師嘆了口氣.
“沒關係啦… 你會習慣的.” 紐文醫師笑笑地對我說.
“我等一下還要寫死亡證明呢.” 紐文醫師有點無奈地說.
“The area involved was too big, there is no way we save him.” 紐文醫師喃喃自語著走掉.
走回急症區, 我拿起下一個Case.
生命, 太過無常…..
註: VF = Ventricular Fibrillation, 心室震顫, 屬於可使用電擊的心律不整
Pulseless Electrical Activity, 無心脈性電氣活動, 與Asystole, 無收縮心搏停止, 同樣是電擊無效的情況. 這兩類最糟糕, 救治只能靠不斷打強心劑和心臟按摩. 而CPR正常的成功率, 不到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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